X_C / tough

那是我上高中的时期,正好全国范围大搞基建,有一条高架在我们那附近架起,高大的柱子,应该说,那么高大的柱子。还有很多堆起来像山一样的石子沙土之类的,在这些建材中间,临时搭了一些板房,工人们住在其中。我叔叔当时也在那干了一阵活,所以是他领我在工地转了一下,我记得他还说板房里还装了空调之类的,好像也感慨了板房竟然还是可以搭得不错。

我站在砂砾间,站在被重型卡车碾过的路上,望着周围的一切,有一种怪异疏离的感觉...

后来我叔叔干活时,曾经从车上滑下,脚后跟着地,造成骨折;还有一次开着比较大的农用三轮车(烧柴油的,我们那叫蹦蹦车)的时候翻车了,翻倒在路旁的庄稼地里,脚后半部被严重创伤,好像是一层肉都没了。后来我就不怎么在老家了,因为上大学和工作。

2023年四月份回了一趟老家,又听说有一天我叔叔说是病了,疼痛难忍,但和其他人撒谎说只是感冒(因为不停咳嗽)。但实际上是干活时摔了,把肋骨都摔断了,但他竟然置之不理,歇了一礼拜还是多久又出去干活了,我哥也回老家了,说是揭开衣服都能明显看到变形的肋骨。

没钱,人就变狠。

我爸和我叔叔都是干重体力活,有时候会去比较远的地方,一般就是面包车,躺在面包车里睡,当然不是躺在柔软的座椅上,因为座椅都拆掉了为了装东西。如果要在外面待比较久的时候,就会住最便宜的旅店,能睡着就行那种。

我还是不知道那种怪异疏离是为什么,电视里海报上街道的标语,都在宣示一种强盛或者对强盛的期许,我爸和我叔叔们也大都认同这种宣示。可是这些东西是用什么换来的。坐在平稳快速的高铁里,高架桥的桥脚曾经是一些人驻扎的地方,这些人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生活,甚至可能到现在也未曾坐过一次高铁。